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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川端康成

1999-05-05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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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睡美人》剧照?

百年川端康成

分成两半的川端康成

赵柏田当身心超过60

岁的坡道,川端让精神放纵,刻意追求一种奇异、变态的幻想之境,他的小说由纤细哀愁滑向了深深的绝望。1960年问世的《睡美人》是一个美到极致———因技术的烂熟———也是邪恶到极致的小说。江口这个60多岁的老人到一个海边旅馆去,他得到的是由于服用了大量的药物而赤裸沉睡着的姑娘,“还有什么比一个老人躺在一个让人弄得昏睡不醒的姑娘身边睡上一夜更丑陋的事呢”?这些已经变成了非男性的老人,只有在昏睡的姑娘身边他们才感到自己是生机勃勃的,他们忍受不了衰老的绝望,就一次一次地向那家秘密旅馆走去,而且他们事先会被告知,这些姑娘不管你怎么呼唤也不会醒来。江口在六个不同姑娘的身边度过了五个晚上,这六个姑娘除了露出她们惊人美艳的身体,谁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对其禀性也毫不了解,但江口老人由此得到了各不相同的体验,一个又一个晚上,垂暮的江口睡在这些睡美人的身边,回想起了各种各样的往事和生命中过往的女性,随着这些回想,江口老人一生的轮廓大致呈现了,同时呈现的是他对年轻可爱女性的执著。

六个姑娘,五个秘密的夜晚,如同一个个递进的乐章构成叙事的交响。这五个夜晚,中间的间隔一次比一次缩短,叙事的节奏一次比一次加速,江口也一次比一次绝望。第一次去时,江口好几次想唤醒那个姑娘,但姑娘万一真的醒来他又怎么办呢,他不知道,或许他有对姑娘身体的爱意,但更多的是自身的空虚和隐约的恐惧———他不是因此而走进这家客栈去的吗?江口注视着睡美人,想起了旧日的情人,甚至有一刻他出现了幻觉,他回忆起了一个事实上并不存在的沐浴的姑娘,他想这是由于受到熟睡的姑娘的青春的诱惑吗?他没有抚摸姑娘的欲望,为了掩饰自己的空虚,他不停地喝水,又吃了药。他做了许多离奇的梦,他梦见姑娘在梦呓,她发出细微的声音说:“你不是也在做噩梦吗?”

江口看起来是迷上这种丑恶的游戏了,半个月后他又第二次去了那家旅馆。如果说第一次是好奇,现在他的心被一种强烈的愧疚抓住了,尔后这愧疚变成了焦躁,变成了一种困惑人的诱惑,这一夜他有了实质性的动作,他发现那个姑娘是个处女。这一夜他还听到了下雨声,在下雨声中他想起了和女儿们去看花的往事(一个变成了非男性的老人与一个让人弄得昏睡不醒的姑娘的交往是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吗?)。

第三次,跟第二次只差八天。他想和姑娘服同样的药、“像她那样沉沉睡去”。他遭到了理所当然的拒绝。

第四次,一个雨雪交加的夜晚。

川康在这个小说中一直操持着让人新奇的疯狂的叙事,一个长年来忧郁善感者在时间暴戾的面孔下变得乖张、放荡而粗暴,在伦理的层面上这或许是不道德的,应该受到遣责的,但小说不是伦理,或者反过来还可以说正是这种疯狂让小说像热带植物一样生长得放任而又恣肆,充满着强劲的想象。结束小说中最后一个晚上的是游戏的崩溃,游戏的自行消解。这一夜,江口睡在两个姑娘中间,他梦见自己新婚旅行后回到家,满园怒放着像红色西番莲的那样的花。他惊醒的时候,一个姑娘在熟睡中死去了。“请客人不要瞎操心,好好休息,还是有一个姑娘的嘛。”旅馆老板娘说。这句话露骨的对生命的漠视刺痛了江口,他愤怒———但也只是瞬间的事,他更多的是胆怯和恐惧。

如果说“浅草作品”、“伊豆作品”中的悲哀和伤感是一种“物哀”,还融化着“日本式的安慰和解救”,那些小说还是非常“天真烂漫、纯朴无邪”的,那么这个暧昧、神秘的故事背后的川端又在想些什么呢?我们从中看到憧憬,看到绝望,看到浮动其中的香气、皮肤和官能的展露,看到了他恋慕的女子的近景和远景,这一切混同在我们对这个故事的敬慕和恐怖之中。他说三岛由纪夫死前发表的小说《齿轮》,那个“病态的神经质的世界”让人产生一种“宛如踏入疯狂境地的恐怖感觉”,其实这也是《睡美人》给我们的感觉,他在展示官能本体的同时,还暗示了生命永远不遵循伦理的归宿。对此,德纳尔特·金的解说是明快而又准确的:“(《睡美人》中的)川端的暧昧是暗含在一切人际关系之中的暧昧,是在心里不断燃烧的、不能解答的疑问……”

1963年,川端沿着这个方向继续写作了短篇《独的臂》。“‘把一只胳膊借给你一个晚上也可以啊’———姑娘说。于是,从肩膀上摘下右胳膊,用左手拿着,放到了我的膝盖上。”这是《独的臂》的开头。这个小说写的是男主人公用姑娘的一只胳膊换自己的一只胳膊,度过不快的、孤独的一夜的奇特故事。川端在这个小说里,好像把对女性身体的理想寄托在这只胳膊上了。产生这种狂想的孤独的心之深渊,以其强烈的背德意味让人心生恐惧。从《睡美人》到《独的臂》,向着奇怪方向发展下去的川端,那个在安眠药的毒害中“如醉如痴、神智不清”地写作着的川端,越来越滑入到奇想的世界中去了。同时代的评论家小林秀雄把川端的这条道路称作“一种错乱的浪漫主义”,川端强行把自己拉上了这条道路,他成了自己的天赋之才的牺牲。

这不是我们已然接受的、熟知的那个川端,不是《伊豆的舞女》中的那个旅行中的少年情人,不是《雪国》中温柔而又矛盾的岛村,甚至也不是《名人》中的那个观战记者兼业余棋手(他由名人的一心浸淫棋艺而丧失许多现实的东西以致落得个悲惨的结局,想到了自己失去了的恋爱和生活)。在这里我们看到了一个分成两半的川端,一半是纤细、哀愁的,还期待着人心的善意修复的可能,另一半则是一张夸张了的粗暴、乖张的美的亵渎者的面孔,从表面上看来,这一半的川端是对那个宣称“日本美和我”的川端的反动,一个对立面,但事实上他只是那个神经质的川端的一个影子,他在那时候还未曾料想到的未来岁月的一张面孔。

1968年在瑞典文学院礼堂里的讲演,作为小说家的川端却避而不谈小说,他谈的是禅宗诗僧希玄道元、明惠上人、西行、良宽、一休宗纯的诗,从《古今和歌集》、《源氏物语》和《枕草子》以来的古典传统,以及东洋画、花道和茶道的精神,他说这就是“日本美的传统”。1969年的《日本文学之美》,开篇谈的是往昔千年之前平安朝的女诗人泉式部的一首短歌,川端说从这首诗中可以感受到朴素的万叶少女的悲怜和纯真,———“再也没有什么诗能比得上和泉式部的诗那样妖艳地飘逸着感官的气息了”。他谈到,这些上千年前的文字,“色调虽然淡薄,却也感染了我的心,”是他写作中一种“内蕴的力量”。这一些似乎可以视作具有“纤细韵味的诗意”的川端叙事的渊源。在公众眼里的小说家川端在很大程度上是一个传统的承传者(从他的叙事里可以轻易上溯到11世纪紫式部等描绘的生活与风俗的庞大画面),一个具有纤细而敏锐的观察力的作家,一个擅长细腻地观察女性心理(还有女性的感官)的作家,他编织的故事是“网眼精巧工细的工艺品”,他的小说是“纯粹日本式的细微的艺术”。授奖词是这样说的:“他以洋溢着悲哀情调的象征性语言表达自然的生命和人的宿命的存在,表现了日本人心灵的精髓。”但川端在那次讲演中的一段话在很大程度上被忽略了,这段话或许能帮助我们理解隐匿着的川端的另一半———

“归根到底,以真、善、美为最终目标的艺术家,对魔界难入既憧憬,又害怕,简直像祈求;这种心境有时表露出来,有时深藏心底,大约是命运的必然吧。没有魔界,则没有佛界。而进入魔界颇为困难。意志薄弱者是不可能的。”

到现在为止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弄懂了川端宣称、阐释的“日本美”,从最初接受的几个作品《伊豆的舞女》、《雪国》、《故都》来看,他确实一直像个勤勉的园艺工人,在自己的园地里精心培植着纤细的美的花枝。他的“哀”,有悲哀、哀伤,也有哀怜、同情和怜悯的意味在里面。爱的极致是心智的悲凉,那么这种美的极致呢?我们看到走过了60岁的坡道的川端似乎成了另一个人,或者说他正在显示成为另外一个人的可能,他像一个暴躁的农夫,怒气冲冲,任性而多疑,踢踏着园里栽下的一切。他曾经有过的让人惊奇的女性气质现在也走向了偏执,变得让人不能承受。一般认为是才力耗尽使他走向了对幻想的沉湎(他们甚至说诺贝尔奖是一个陷阱),但事实上是时间伤害了他,是流转的生,是世界的寡情伤害了他,他因此而感到了痛。过了60岁的坡道的川端已经是残生了,他开始用余生来颠覆以前说出、写出的一切。像正冈子规(本世纪初叶日本歌人)那样纵令在死亡的痛苦中挣扎还执著于艺术的,川端坦言他不想向他们学习,在他“临终的眼”看来,即使对写作还有留恋,那也只是个人的修为还没有达到排除“妄念”的程度,“若是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东西,反而更能畅通无阻地通往安乐净地”。沿着这个奇怪的方向前进的川端,从“表现道德性与伦理性的文化意识”(授奖词)走向了背德,从一贯的抒情走向了独影自语,从美的探寻和猎获走向了亵渎,从“有用”世界转向了对“无用”的执迷。他现在恣意践踏着美的花枝,有点粗暴,又有点自虐。就像让生命返归于无一样,他现在决意让这个纸上的世界也归化到空无之中,这或许就是“日本式的虚幻”?就像他在三岛由纪夫的葬礼上致悼词所说,“离开和超越思想与是非善恶,静静地礼拜默祷,乃是日本美的精神的传统”,现在在他的小说里已没有是非与善恶,有的只是对幻想和叙事的着迷。奇怪的是在这个方向上前进着的川端的叙事一直是感伤、纤细甚至平和的,然而其下沉潜着的绝望和决意让一切返归于无的努力因表面的平和更具力量了。

川端曾说,想写的类似的小说“有五六种”,1972年他自行选择的死亡终止了他在这个方向的滑行,他去了一个无法带同风景和少女们共往的彼一世界,这样我们在那个方向上能看到的川端只有《睡美人》和《独的臂》了(或许还应该包括1954年的《湖》),曾经在他的大脑里翻卷着又被带到了另一世界的是何等惊人的故事呢,这是一个费尽心思也不能猜透的谜了,写作这种危险的工作的迷人之处也就在这里了。禁忌的美

周阅阅读日本作家川端康成的作品,往往让人产生一种深切的不安:对美的追求或许终究是徒劳。这成为川端反复追问的一个主题。因此,川端文学中的美,往往表现为一种禁忌的美,一种不可达成的美,禁忌一旦被打破美也就随之消失。

川端作品中的男主人公大都对处女充满强烈的憧憬,而处女正是作为一种禁忌而存在的。在早年创作的《伊豆的舞女》中,当20岁的“我”看到舞女“洁白的裸体”出现在温泉浴场时,不由得被她的纯洁所感染,“仿佛有一股清泉荡涤着我的心”,深深吁出一口气,并发出这样的感慨:“她还是个孩子呐。”“我”由此获得了身心的解放,变得快活、兴奋。在创作这篇小说时,川端内心正强烈地渴望着女性的拯救,他是有意让主人公把舞女看作孩子的。主人公曾产生过叫舞女来一起过夜的邪念,而当他把舞女看作孩子时,这种罪恶感就消失了,他的内心也就挣脱了肉欲的驱遣,获得了安宁。而且他转而成为禁忌美的保护者,深恐禁忌的所在受到威胁。他听到舞女们在宴会上陪酒的笑闹声,就忧心如焚地挂念舞女“会不会被人玷污”。正因为女性保持了其作为禁忌的特征,才使得主人公的热情高涨起来。禁忌的解除必然带来激情的消退。处女在受到侵犯的一瞬间,就不再成为处女,也不再是禁忌的存在,作为憧憬的对象会在顷刻间黯然失色。主人公内心的安宁也正存在于处女所保持的禁忌身份之中。

川端笔下作为禁忌而存在的女性是美好的。战后创作的《山音》中,男主人公信吾与儿媳菊子之间的微妙关系就是展现这种禁忌美最为典型的一例。信吾作为一家之长、作为菊子的公公,对他来说,在情欲层面上菊子就成为一种禁忌。信吾自己也能感觉到对菊子怀有一种“异常的心态”,他常常从身材苗条、肤色洁白的菊子联想到他曾经暗恋过的小姨子,菊子过门以后,“仿佛给信吾的回忆带来了一束闪电般的光明”。他把菊子看成是这个沉闷家庭的一扇天窗,从菊子恍如少女般悦耳的声音中感受暖流渗入心胸的滋味,从菊子美丽的身影中搜寻到一些慰藉,并且从自己对菊子的慈祥和怜恤中摆脱内心灰暗、孤独的情绪。有时,他一厢情愿地认为菊子把自己当成了她的丈夫修一,甚至把他释放欲望的梦中出现的姑娘当作菊子的化身。但是,他将这种朦胧而顽固的情感深藏在心底,控制着不让自己超越禁区的边界。他成功地徘徊在人伦道德的危险地带之外,他的放纵乃至猥亵都遁入了非现实的世界———梦境。即使在梦境中,他也能止乎礼仪,在“刚要侵犯而没有侵犯”的边缘悬崖勒马。因此他的罪恶仅限于“精神上的放荡”,而在现实中恪守禁忌,始终没有越轨的行为。信吾的严格自律满足了作者川端的初衷,保持了女性美的不可侵犯性和纯粹性。

《睡美人》也是向读者展示禁忌美的作品。作品的舞台是一间密室,昏暗、寂静,四周都垂着帷幔,连出入的木门也不例外,整个房间笼罩在深红色的天鹅绒窗帘中。这个密闭的空间暗示出在这里上演的将是一个有关禁忌的故事。小说以禁忌开头,“睡美人俱乐部”的老板娘向初来乍到的江口老人叮嘱那里的“禁忌”:不要恶作剧,不要把手指伸进昏睡的姑娘嘴里。渐进老丑之境的江口,感到自己距离那些经常光顾这里的老龄客人们的凄怆衰朽已为期不远,他也决不想“打破那可怜的禁忌”。沉睡使得少女们从来不曾睁眼看过那些前来寻求精神满足的老人,这是为了不让老人们从她们的眼中发觉自己的丑陋和可悲。密室中的姑娘们处于一种生命的禁忌状态,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她们的青春是凝固的,时间是静止的。正是以这样的禁忌为基础,耄耋之年的老客才可以安然地尽情享受那久违的诱惑和冒险,可以无限自由地驰骋于妄想与回忆之中。这些少女从本质上讲是风尘女子,然而她们全部都是处女。这不禁令人惊异,而这正是小说的关键所在。正因为姑娘们都是处女,对男客们来说禁忌才开始具有意义;同时,这些少女也由此区别于一般意义上的娼妓,获得了其纯洁、美好的合理性。女性的禁忌美在作品中受到了作者的尽心保护:江口“初次造访这家的那天夜里,留下的并不是丑陋的记忆”,在他“过去的67年的岁月里,还未曾有过像那天夜里与那个姑娘过得如此清醇”。江口的“身体根本就没有与姑娘接触”,为此他“伸直了身子”,睡得十分拘束。他“虽然明知姑娘就是为了让人看才被人弄得昏睡不醒的,但他还是用被子盖上姑娘那显露的肩膀”。翌日清晨,江口“在姑娘青春的温馨与柔和的芳香中醒来,犹如幼儿般甜美”。

川端55岁时发表的小说《湖》,描写34岁的主人公银平跟踪女性的故事。银平从很久以前当教师的时候就开始跟踪少女,发展到后来,他不仅跟踪少女,也跟踪成熟的女性。其目的就在于跟踪本身,而不是要接触和控制他的目标。也就是说,他满足于面对和追寻一种禁忌,满足于这种渴慕的状态和追求的过程,而不是试图打破这一禁忌。银平在坡道上跟踪一个牵着小狗散步的少女,少女穿着白色的毛衣和粗布裤子,蹭旧了的灰色的裤边卷了起来,露出了红色的格子,鲜艳夺目。银平尾随着少女,仿佛是“这位少女奇迹般的魅力牵引着银平”。他一连跟踪了少女好久,但从没有想过要占有她。最后,在捕萤会上,银平凭着他坚定不移的信念终于看到了他守候已久的少女。他非常大方地买了一笼装有27只萤火虫的萤笼,趁乱悄悄地挂在少女的腰带上,随即默默离去,在远处驻足回望少女腰间那一团微微发亮的萤光,恍如在少女的身上燃烧自己的心。他由此获得了一种抒情的快乐和瞬间的美感。

川端文学中的女性描写大都具有精神上的抽象性,他总是抽取女性的精髓,淡化和消解肉身的具体性。在这种意义上,虽然作品中也有面容和肌肤的描写,却并不给人以肉欲的感觉。《伊豆的舞女》中的舞女、《雪国》中的驹子、《舞姬》中的波子、《古都》中的千重子和苗子姐妹等等,都是这样洁净的存在。读者不可能通过川端的文字触摸到她们的肉体。

以描写女性见长的川端将女性美表现为一种禁忌的美,一种徒劳的美。女性的美丽使他感动,同时,其作为禁忌的特征也使他悲哀。这也就是为什么川端的作品中并存着“奇妙的憧憬与绝望”。憧憬是不可能达到的,达到憧憬就意味着走到了希望的尽头。这正如川端在《湖》中所描绘的那一池湖水的意象:宁静、幽雅、清丽却又一片漆黑。黑色是充满诱惑的颜色,同时也是绝望和悲哀的颜色。美,是可遇不可求、可望不可即的。至纯至美的境界吸引着人们永不止息地追求,不能自持也无法自拔,但却不可一日占据或彻底拥有。人世间并不存在对美的完满的达成。在《自夸十题》之《早晨的祈祷》中,川端写道:“一生中如果能写出一位永生不死的少女,那么我就此结束也可以了。”女性作为川端表现“永恒的基本主题”的一条必由之路,集中体现着他的美学追求。

日文版《睡美人》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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